破局

不要拆穿白鴿的誓言
那是通往天堂唯一的階梯
圍困在凡間的窟窿
崎嶇的坑洞分散了我們的注意力
向束縛叩首敬禮
于是混淆中
我們又再次苦悶了上千的日子

省去如此眾多柔軟的喜悅
不要再 擁有
沒有主見的預兆
來干一杯熱血之酒吧！
因此我 成了
安插在黑暗中的一個眼線
總躲在井里察言觀色
咀嚼出一絲的陰騭 與
面對困境和厄運時所呈現出
精彩卻苛刻的演技

我們究竟在懼怕什麼
當保留軀殼的完整
卻僅剩獨具匠心的理智被沒收時
那一定是老鼠開始說著人話
他們的行動不再是偷偷摸摸
而是光明正大
自從幾畝良田無法在
人類的食欲里苟且偷生
蛆蟲也把掠食範圍擴大到活體

別來勸我
我已對這片
燎原之火深深迷上
正如血液的狹窄
開闊了生命的粗獷

（星洲日報 / 文藝春秋 2011-11-27）

兒時

   曾經展露過最美最純的笑容，在白光卡嚓閃爍的瞬間，定格成了永遠，濃縮成一張照片紙的大小。回憶總是令人受傷，也許因為她太甘甜了，膩得卡在那個世紀的石子間動彈不得，再也無法繁衍。

   照片的重量很輕、很輕，像根羽毛負載了我們的笑容，在時間的微風下越飄越遠，徒留飄過的痕跡告訴我們她曾經存在過、美麗過。唯美的飄逝弧度驅使我們欲追逐她遺留的影子，卻在間中不知不覺地把自己從一夥裡拆散，各自走向逐漸泛白的世界。而那根羽毛在我們頓歇時，已不知去向，再也沒有了踪影。

   只不過十餘年的長度，卻已遙遠得恍如隔世。

夢

【夢·裡】
   夢境裡的時間總是很漫長，漫長得像一個不斷被延伸長度的麵團，又長又松，好像走在浮雲上面，四周瀰漫著朦朦的白霧。
   早晨的熱度並無法把浮雲融化。帷幔以變魔術的時間不停地更換，於是我老陷在真實與虛幻的縫隙間，一次次地沉淪在剎間絢麗剎間純淨的空間裡，像人魚般泅泳在只有一個人影的王國。

【夢·外】
   有些畫面、有些動作，在電光石火的那瞬間總會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像是剛剛親身經歷，卻又如此陌生得好像間隔了一個世紀的恆久。
   一直反反复复地困在這種幻覺裡，明明有些許空間可以逃脫，卻又不敢掙扎解難，彷彿那個幻覺是很久很久以前便種下的種子，而今終於發芽了，可卻在過度保護它的同時焦慮而亡。

湮沒於人潮裡

總喜歡獨自遊走茫茫人海中，細品那份有些特別的自由 —— 題記

    漫無目的地走，商家的霓虹招牌如街景般一片片地倒退，身邊充溢著洶湧的人群，沒有人知道對方是誰，彼此都為各自的活動而奔波。前行的步伐裡放任那密麻如蟻的人潮逐漸吞噬自己，過程漫漶，如暴風雨前那份華麗的靜謐，無聲無息。

   這處精彩的啞劇裡路過了成千的人。偶爾擦肩而過時彷彿那瞬間彼此都有了丁點的聯繫，可卻在以後又立刻恢復成陌生人。沒有交流，也不曾留意過你曾經的存在，更像是兩顆空氣粒子猛烈相撞後融入大氣層裡，再也沒有踪跡。

   而我是啞劇裡的主角，一隻離群的魚兒，暢遊奇形異狀的石縫間，不過問欲往何處去，只享受沿途瑰麗的風景。

早期作品

    最近總是在虛度下午，直至忍無可忍隨手在身後的書櫥又挖又掏的，藏在角落深處的東西方才重見光明。那是一個被我埋葬在書櫥底部許多年的褐色文件夾，拿出來時表面那層堆積得有些厚的灰塵被三度的風力吹得充斥了整個窄小的書房。塵飄蕩得有些愉快，倒像是在宣告著終於解脫的喜悅。

   白色的紙張已出現一絲絲不規則的泛黃，融合了輕微的墨香味，一疊經歲月壓縮的早期作品透過這形式呈現在我眼前。像是墜入了記憶隧道，被封鎖許久的寶庫頓時赤裸裸地曝光，裡頭閃爍了收藏良久的黃金。細品曾經，除了文筆顯得略微矯情生澀，忽然發現當中有很多很多真摯的感情寫法，卻已是如今的自己再也無法書寫的了。乍看之下彷彿已經脫胎換骨，書寫前必經三重關卡的深思熟慮，但無形之中卻已在下筆的那瞬間少了那份曾經有過的單純之心。
   無力模仿。

殤

塞北的天空
有一隻落單的歸鴻
掠過世俗的羈絆

以潦草的戰書昭告天下
帝王一聲宣旨
嘹亮的號角吹遍原野
迴盪出大漠枯骨的顫音
蒼涼而震撼人心

滾滾黃沙猛然蘇醒
沉澱那盛夏三伏酷暑的熱度
戰馬脫韁
喧嘯戰場上馱起了磐石的信念
奔出一片決堤的邊疆

遠處揚起的僧袍
夕陽餘輝裡折疊成模糊的剪影
在漠然的凡塵中      超度
等待那縷宿命塵煙散盡
漂泊的戰魂

—— 2011年育華中學校刊筆耕軒

古城

時針鏽蝕
流年光影
寂寞般飛越那蒼穹

夢裡你面目依稀
也許不甘似流星隕落
你沿著時針斑駁的軌跡緩緩輾轉
默默地拼綴著離散的季節
與那零星的幾世記憶
挺立
在那不知堆疊了多少的歲月裡
化為沉默的歷史堅守者

蘇醒的一輪紅日
是亡靈血洗過的曙光
淡淡城影
喚醒前世唯美傳說
霎時
映得你如浴火重生的鳳凰

—— 2011年育華中學校刊筆耕軒

三秒鐘

   從朋友家走出，那是一條類似鄉間的小路。兩旁種植了盡是油綠油綠的樹木，蟲鳴鳥叫大自然氣息是如此鮮明，很難想像隔壁幾條街便是車流龐大的道路。以高度演算，小路兩旁的樹木大約都有著十年的樹齡，彼此有些歪歪斜斜地生長著，偶爾冒出的分支樹葉碰觸了路旁的電纜。

   天空有些灰。分秒必爭地往學校趕去，途間卻一個霎時的爆彈聲，然後滋滋作響。人總在危機霎那頭腦立刻一片空白茫然，這低級的錯誤也終究運用於我身上。呆呆地抬頭尋覓那爆彈聲的來源，卻驚覺聲響竟是源自於我頭上。那是樹葉觸電而形成的火花。任未回复意識，瞬間閃爍而出的大量火花已從高空急速墜落地面。當時朋友站在遠處，她形容那火紅色的火花回落地面時倒彷彿像是一場美麗的流星雨。

   待腦袋終於正常操作，跨步疾閃，火花墜落於身後不及兩個跨步。而兩者間所相差的距離，三秒鐘。

废稿

錚縱的吟唱

永遠了她的自我放逐

自己也被時光一起刈倒

躺成了一場觸目驚心的戀棧

洗河

我在蒼涼的河岸浣洗記憶

以供養一群古典的魚兒

繁衍生息

漂泊

我的文字，枯黃的髮絲

從這個秋後的頹廢裡，那個悲愴的缺口

墜落，幾億年的風沙

行走的影像，呈現於對岸

羽毛的輕

光

這完美無瑕的光，就在我的門外

就在離我十米的距離，散落

林中，那高歌不止的林中

是你嗎，那不朽的姿勢

刀鋒一樣的光芒

舞魂

在黑暗裡潛行
我是孤獨的舞者
看不見路程的遙遠
也跨不出終點的門檻
柔軟彩帶
支撐我奄奄一息的信念
層層圍繞   柔弱身軀的斷層
在貧瘠的心坎裡蔓延

（腳尖旋轉的碎聲
伴隨著孤傲的淺吟
融入這窒息的宇宙裡）

舞移不定
我徘徊在歷史的邊緣
猶豫著   也許掙脫時空的枷鎖
也許放任自己止步
然後重新醒來
回到世界最初的那一泓清澈
點燃那已湮滅
灼熱的火焰

沉睡的歌舞殘缺千年
銜接恆古不變的舞踴
顫悠了悲傷的雙眸
（無法逃離這無盡的夢魘）

那聲

   筆尖在桌子上篤篤篤地發出刺耳的噪音，渲洩着心中憋悶的怒氣。燥熱的空氣融合了逐漸升高的體溫在課室上方徘徊，原欲穿越前上方的通風窗散去，卻被一把如從地獄裡冒出的聲音般蒼蠅似地嗡嗡叫給聚集，久久不散。低吼了一聲。

   七十年代的建築物像足歷史久遠的監獄，幾近封閉的空間把熱氣也間接的籠罩在內。抬頭瞄了一眼壁鐘。還剩三分鐘。嘴角漸漸上揚，卻忽然鏈接了講台上那雙不滿的眼神而硬生生地平復了彎曲的弧度。眼神罩上了一片薄薄的冷漠，有些冰涼。手中的筆於是開始反抗那飄來的不滿發出更大的聲響，震音傳遍了班上的每個角落與耳蝸。一手掏耳去除耳鳴的同时，也震怒了對面的眼睛。一絲危險的火花苗瞬間爆發，燙手的兩把刀於無形裡對峙，蠢蠢欲動。別吵，你不要聽課可你的朋友要聽課的。 噢？你確定他們都要聽課？不不，應說，都在聽課？ （微微冷笑）

   鈴聲驟然高唱單調的音。

   教材書握於手中，臨走前佇立門口等待學生給予的感謝。鈴聲的刺耳噪音奏響後環境卻有些過分的寂靜。抬頭掃視，視線內的人物一致一臉剛睡醒狀態模糊的樣子，細瞧認可發現間中有些人有著亮晶晶的液體高掛嘴角。

   尷尬的眼神一閃而過，而後以高傲為掩飾，蹬着那三寸高跟鞋轉身離去。
  
   呶了呶嘴，勝利的微笑綻放在漠然的臉上。

【側寫】中四生涯即將結束，於此抒了篇內心感受。

禮堂旁那樓梯

   晨雨不停，為那已有些冷意的早晨披上無數條的寒巾。風從樓梯的磚縫間向內呼嘯，嗚嗚作響，以很另類的方式慶祝我們終於挨到最後一份考卷的日子。手裡雖捧著仍未背完的名句冊子，但嬉鬧聲已在樓梯間一圈圈地蕩漾，如水的漣漪。

   重重的步伐把樓梯震得有些顫抖，錯覺之下彷彿我們像是走在比薩斜塔裡，傾斜的度數倒數着坍塌的時間。塵埃飛揚，穿透厚雲的點點陽光折射下優雅地在空中轉了個圈子然後寂寞的遺落在我們的鼻尖上，如羽的輕如氣的薄。七十三節的梯級縮短了時間的距離，同時也縮短了我們與中四生涯裡最後一張的試卷見面的距離。

國寶，出現在考場中

   一圈圈的暗青色浮現皮膚之上，速瞄之下感似被人狠狠地挨了一個沉重的拳頭，不傷骨，卻在皮膚表面留下了唯美的證據。飽滿的新月彷彿宣示着它花開的季節已降臨。以強者的蠻與霸光明正大地在缺氧幹枯的皮膚上吸取最後的精華，再悄悄地大肆繁衍後代。

   束手無策。
   於是唯有百般無奈地等待時間以蝸牛爬行的速度逝去，來擦拭那影響視覺效果的礙眼眼圈。


【側寫】有位很幽默的學姐曾說過，“背多分導致學生不得不挑燈夜讀背課本，熊貓也因此誕生，而且不是誕生一只，而是幾十萬只的馬式熊貓”。

偷窥

   考試期總可以看見無數訊息在天空交錯飛翔，然後再迅速地竄進彼此的手機 —— 题记

   小徑佈滿荊棘，艱苦地跨越心理障礙後映入眼簾的，卻是懸崖。巨大的裂縫中掛着一條搖搖欲墜的破橋。隱約間聽見機器生鏽的操作聲，咿呀咿呀有節奏地作響。彷彿懸崖彼岸潛伏了伺機侵略的魔鬼，而魔鬼身後是一處轉機。過吧不過吧。以秒的頃刻，原在競賽路程後頭的人陸續地在理性思考的進行中把我拋在遙遠的尾部。抬頭掃視，盡頭消失。恍惚中前方那無數雙貪婪的眼睛，眨眼之下沒有了黑白之分。通紅通紅地直視前方，比鮮血還要邪魅的紅，比魔鬼還要的可怕。

   如堤壩崩缺了一角，洪流一湧而下，沒有絲毫猶豫的餘地。而那場來勢洶洶的洪流裡，我也瞬間成了為那轉機而相殘爭鋒抵達的一員。眾生相。
   不過爾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