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9月28日 星期六

隨遇


抱著書包從搖晃的窄小空間裡悠悠轉醒。確切來說,是被前面的搭客吵醒。

男人戴著耳機搖頭晃腦,與世隔絕,偶爾腦袋突發性抽搐,猛地往左右兩邊一點,看得後面的人驚心膽跳。畢竟曾經粗略讀過生物學,知道頸骨的重要性。誰知道呢,男人的頭這麼用力的一甩,緊接著傳入耳裡的會不會是更令人驚恐的,像踩在枯樹枝上,喀嚓,喀嚓的骨頭脆裂聲。男人將音樂的聲量調得很大,伴著一眾搭客的打鼾聲和巴士音響傳來的馬來歌,形成一個怪異的三重奏,此起彼伏。人沒全然清醒前,還以為是K廂裡憋屈的唱音。

He’s a Pirate

難怪啊,聽得那麼激動。

這可是當年敲擊組喜愛的曲譜之一。那年玩Jack SparrowKlausHe’s a Pirate便是整份譜裡敲擊組最喜歡的部分。整首歌近乎全員出動,即使沒任務在身也不覺得時間漫漫難熬,不似練We Are The World時,除了負責套鼓和沙槌的隨團練習,其餘敲擊組十幾人都一致陷入了清醒與昏睡的朦朦虛境裡。這首歌有著令人狼血沸騰的魔力。想當時,教練一再提醒敲擊組演奏時身體別晃得太明顯,卻終究是經不起那種洶湧蓬勃浩蕩的音樂傾斜。於是搖。一邊敲,一邊搖,沒有敲的也小幅度搖,搖到小組組長飄來一個眼刀,身體晃動緊急剎車為止。到後面部分,尤其全體樂器配合大鼓,小鼓和鈸著重演出的那幾段。樂器很小,靈魂卻隨著奏出的音樂瞬間膨脹至臨爆邊界。

後來聊起,才知道他也曾是其他管弦樂團的一員。原來。

流行樂的災難性覆蓋下,在有幸汪洋裡找到一個陌生的知音。緣字呵。



2013年9月21日 星期六

躲在假期後面

如螞蟻出巡的作品集

亂糟糟的小半月假期。

因翻閱,鋒利的紙頁邊緣被捻磨至起毛,成疊的筆記在終考前最後一個星期迅速老化。準備了很久,就為了一個數十天的短假,到最後,大部分的時間仍然被那個窩在書桌前的身影給填滿。素來對假期該怎麼消耗沒啥概念,從前逢假心裡都有無數個願望。會像個初識字的丫頭,興沖沖找來紙和筆,然後很用心的記錄下一長段即使學假結束也無法抵達終點的假期目標。知道自己沒那個耐力,完成不來,就是非要有一張所謂假期目標的便帖子掛在書桌旁的牆壁上,日夜對視。曾經認為這是對假期的一種尊重,亦是一種生活態度,如今看來,那是一個多麼好笑的認知。

新書不停進駐,對舊書的消化卻原地消停。忽然懷念起多年以前的那段嗜書的瘋狂歲月。那是一本作品集,當初學校舉辦書展活動時無意間從一堆書籍裡翻出來。劣質紙質的盜版作品集,除了文章分段間那丁點的空隙,整本作品集沒有任何一張圖片,三毫米大的方塊字就這麼密密麻麻爬滿前後共六百頁。從來對這類書籍敬而遠之,這本書卻將堅持多年的信念給默默擊倒,應該是從我隨意一瞥內容後,就被作者那種將壓抑著的情感埋入內心深處的寫法給感染。除卻吃飯如廁,不曾歇息的閱讀使兩天便將其拆解完畢,從百五瞬間飚至四百的近視度數也便是那本書當時給予的回禮之一。無可回防地引燃了對她的迷戀,以致到現在下筆時的副場景,偶爾仍被她影響得極其深重。

多想再次重溫那種只為了閱讀的純粹之心。似乎人長大,逐漸面對了一些深不可測的宿命以後,就再也回不去那些曾經很溫暖的細節。始終提不起勇氣重複曾經的畫面。有時就這麼放任那些細節也是好的,至少是保存了些或許再也無法擁有的東西,而不是雙手空洞。沉睡在身邊的洶湧暗流不知是什麼時候被激活,心情動輒浮躁,太久沒有為了一本書而靜下一顆心。以為已經到了拖無可拖,需要說告別的時候,另外一個她出乎意料的就這麼跳傘似出現在這塊貧瘠的沙漠之地。

亂糟糟的假期,亂糟糟的生活,卻迎來久違的平伏心緒。

讀一個野女孩,所寫的一本野半島。
這個假期,陽光如此明媚;一如她的,陽光如此明媚。


2013年9月16日 星期一

結燈



屋簷下的兩盞紙燈

橫樑下的兩世今生

                                                 静谧,

                                                      幽邃



2013年9月11日 星期三

再聚時



有什麼區別呢。

一樣的臉孔、一樣的身高,六人之中,依然還是那兩位高過我,沒變。唯一變的,或許也只是相較之前離去時,曾經的短髮五人組如今都成了長發五人組,再加一個原本都留存著長發的,站在一堆時,若從遠處望來還真會感嘆女生其實都一個樣。三個小時的短聚,一致的暫且揮別家中書桌上那疊不時隔千里傳來提醒訊號的課業,被捂熱的麥克風、聆聽聲響裡不止一遍地迴盪著每個人暫且逗留聚合的痕跡、然後看著大銀幕上閃爍的光影定格在輪到誰鋪陳而出,那把懶洋洋的歌聲裡。有些話一再拖延,到最後仍然沒有說出來。都給彼此留些距離,知道複製在記憶卡裡的那個影像現在很開心,就夠了,簡簡單單的,沒有束縛。

時間繼續。最後一首,我們在歌聲裡互相擁抱,然後轉身離去。



後記:九月,再聚,那個眉間無憂的我們已經消失,而壓抑著奔騰的熱情,是這次重新踏上長途旅程後的我們,所擁有的重生姿勢。



2013年9月8日 星期日

隨筆



【一】
轉身回行時
興建邊沿的那座火山
突兀噴射出一種色彩
將箋紙上敲出的
煙火,逐一轉折成
潛落的姿勢
枯坐如
泥淖伸延的地界裡
那尊滋長微緩的石雕

【二】
也許闊別經久
入呈氣息已鏽;
你悄然重返
那道張開的暗門
以蜷縮母胎的初生形式,期冀着
染白這方渾濁的段落時
手中的道具卻已將那塊天空切
割成張牙舞爪的
不堪一擊的幾何圖形

無可挽回

26.8.2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