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3月3日 星期一

歸至


聽說步入坐落A城陰影處這塊藏污納垢之地的人,沒有一個逃得出來。

她租一輛腳踏車來到這個人口凋謝的老巷時,那些被隨意披在陽台竹竿上的衣裳,正濕嗒嗒地滴著渾濁的灰綠色水珠,從四層高的危樓徑直墜落。硬生生地將沾粘在地上的塵埃劈開,然後飛濺到闖入者的腳踝上,作為見面禮。車輪吱吱哎哎地推轉著,從這個或許自從有了這地方的存在後便不曾清洗過,卻實則早已被老巷內萎頓的生活形式給洗刷一空的小徑緩步經過。再旺盛的陽光,淪落到這窄小的巷子也終是暈暈欲睡。這裡隔離了一切,似瘟疫四竄後徒留的一地荒蕪,只有真正被世人遺忘的物質才有繼續存留的資格,就像枯坐在門前搖扇驅熱老婦,正固執地企圖憑記憶重新構築被各種洪流給摧毀的年華,苟且度日。

你還想要什麼。她自問。

身子徹底沉落A城陰影裡以前,她轉頭遙望這塊被居於此地者稱作安穩的城市背影。張開雙臂、闔眼、擁抱虛無、輕吻、然後轉身、寂靜地朝幽黑的盡頭抬步走去,沒有依戀。

老巷外糜爛的世界,一個令人失去記憶的盛宴,早該不告而別。

(星洲日報 / 文藝春秋)2 - 3 - 2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