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0月25日 星期五

再二


『你最近怎樣了?』

久未碰面的友人發來一封簡訊,敲碎了經濟課的沉悶。短六字的問句,乾淨爽快,以及,平凡。

脫離了某些年歲的桎梏以後,日子過得愈發平凡。許是人到了一定階層後便不知不覺學會了服從,又興許是為所謂服從而學會儲源備力,那種跳脫固有框架的瘋狂,如今已難再現。偶爾不羈的基因探出來,也是在現出一張臉孔後隨即又被打壓回深海底餵養黑暗。忽然想起了二月雪 >裡面的一句話,『人生正在凝固,‘未來’的不可預知性與憧憬的色彩在逐日減退』。

日子還是這麼過。

回信裡多一字的陳述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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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氣搓拳、盡快完成目標,逃也似脫離那個低室溫的冰窟。

兩個月以前也曾經在相同的地方有過類似的舉動,不過那時是一個肅穆的場合。與今天播放影片有別,那一次浮現在前方上空的,永遠都只有時間逝去的印跡。白簾黑畫,米黃色的阿拉伯數字向左移步接著彈向右邊,當再次挪向左邊時,又是另一個數字了。而我們就在這個封閉的空間裡、一個被規劃指定好的極小範圍內,握著一份蒼白的引線,從時間漸次縮短的距離中寫出最佳的解決方案後,再一攔桌上所有文具急匆匆奔出考場。偶爾答案難產,抬頭望一眼左右搖晃的時間,意識瞬間靜態化。像是一種不為人知的細節正在急速退場,看不著影也摸不著邊,卻是知道牠將永久性成為時間古柱。於是期末考終畢,當該屬輕鬆的一件事,然總覺內外因此而又老化了一步。

吃飽喝足後跑去捐血,躺椅上細數某些流逝,是時間還是血,已經說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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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頭轉角處巧遇故友。兩人同樣行步匆匆,或者趕往巴士總站或者趕往輕快鐵站。當緊急收步彼此對望時,眼睛深處先是迸射出疑惑,再是恍然大悟;點頭一笑,然後擦肩離開。

六年不見,曾經聊東扯西的我們都沉默了。而微笑,經流年不斷的淘洗後,似乎已成唯一倖存的閃片語言。

『他們的微笑像鹽,消失得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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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書賊》再出珍藏版。

中學那間老舊地下圖書館的某一書架也藏有一本偷書賊。曾經借過,不過看得迷迷糊糊,如今再翻,卻即刻走入了她的世界。也是。有些東西終須經時間琢練,一如對文字理解的深度。

無課的星期五,躲在她的地下室,讀著她的故事。



2013年10月12日 星期六

聆語



【一】
巴士頻密性走走停停,安份於座位的乘客開始蠕動,隔絕外界的意識轉化朦朧,於是知道要到站了。

意識在睜眼與未睜眼的間隙時仍舊是空的,白的,卻從各種紛亂的喧囂裡,被知會又再次進入了無法頓住步伐的空間。等待交通燈轉綠,然後路過,亦或拾級上下,到懸空的月台等待往返循環的列車。電子板訊號燈忽閃忽滅後,從流水的稠密人潮中尋找最後一塊可以站立的地域,前往預知的未來、目的地。

知道這個城市很擠時,已經被它同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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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友人R在課間被通知弟弟入院,情況危急,於是課後一夥人急匆匆趕往國大醫院。近一小時的車程,同樣的姿勢也坐了一個小時,R就像斷了線的人偶被仍在斷裂的板塊上,情緒隨時分裂。忽然想起四歲那年寄宿婆婆家,隔日中午看見大人握著電話一臉凝重的低語。我偷聽,抓來了幾個企圖逃逸的字眼。小姨,醫院,走了,十二。我抬頭看向掛在牆壁上的時鐘,指針正好指著十二。

我想,R當時應該是處在一個很蒼白,蒼白到我們都無法乘虛近其身的世界。就像四歲那年,看著時鐘,全身僵硬。不明白為何身邊一片白茫茫,只知道幾近麻木的心裡狀態不斷地回問,為什麼,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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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有風吹起,窗簾微揚。

週末的早晨,連陽光都如此慵懶,人躲在被窩裡繼續編織夢境的語言。晴空披雲,陽光依稀露出身影,暖暖的。一場雨收斂了昨日的色彩,將這個時節的緘默映照得愈發顯著。

十月,敲響雨季的前奏。



2013年10月8日 星期二

眼鏡說





又踏入這個地方。

有鏡子,有令人畏懼儀器,一個日光燈太多進而曝光過度的眼鏡店。

自幼便和眼鏡談戀愛。鼻樑上頂著一副眼鏡,悠著悠著也就這麼的過了十年光陰。時隔多年,早忘了當初戴眼鏡時壓在鼻樑的那種幾度不適感,就像忘了多年以前某天照鏡子時,忽然發現鼻頭冒出人生第一顆青春痘的感覺一樣。近視後,開始走向了被馴化的未來。不再無節制的看電視節目,甚至有一段時間視卡通片為洪流猛獸。那些色彩鮮豔的畫面,彷若裡面隱藏了足以令人一步死局的毀滅性。試過差點一掌壓毀眼鏡的驚魂瞬間,試過因迷糊的性子而無數個找不到眼鏡上學的早晨,也試過眼鏡像噴射機般被前方拋來的籃球給甩飛到遙遠的對面,然後在進入倒數幾分鐘的白熱化賽局裡瞇著眼遍地找眼鏡的時候。

一直認為戴上眼鏡後所有遊蕩著的思維都無所遁形,摘下反能將被騰空架起的情緒拆解。就像多年以前舉辦學記培訓營期間的那三個凌晨,操勞了整天的軀體在主席一聲坐下,癱軟在散發著冷刺的水泥地。而當脫下粉灰色的眼鏡,四肢麻木的訊息傳遞到雙眼後,那些隨後映入眼簾的畫面,恍若如夢。內心的脈語在呈蒼茫的空間裡,從固有的枷鎖跳脫而出,無限放大。主席因責罵而扭曲的臉孔成了遠處背景裡的一點光。我看光,不是光。更像夜晚從夢魘裡驚醒時,那些漂浮眼前黑色幕布裡的點點碎光。脫下眼睛後,所有難看的,排斥的,或無力再注意的映像,都在此刻釋放著魅惑人眼的錯覺顏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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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以為度數從此高升不跌了。就像臉上的年齡一去不復返,日子的斷層逐年擴展。未料進入十八以後度數就像臨死的魚見到水般猛然一躍,股市崩盤似急速下跌。彷彿除了烙在照片裡的分身提醒曾經,那些因老化而出現的皺紋在經歷了某次的午夜夢迴後,突兀消失,不再遺下任何痕跡。蕩然無存。

六幅眼鏡,在彩盤上走動了六次,半框無框顛倒框逐一體驗後,第七次,回到最初。

後記:『拜託,紅色塑料全框眼鏡,這種顏色配這種款式,也只有六歲小孩才會戴好不好。』
隱意多多的評語,果然是踩你快樂的典型損友。




2013年10月4日 星期五

有约



如果不能跨越瑣碎繁雜,那就許一個但願一直徘徊在第三星期的願望吧。多美的白日夢。

那些所知道的報告題目,還有到目前為止依然潛伏在時間背後,只依稀顯出模糊輪廓的神秘嘉賓。很多標籤著待完成字眼的任務在這個依然閒適的第三星期,紛紛從某個崩了一塊的角落霎湧而出,競標似爭相預訂未來。接招不及,只知道隨後數星期,滿檔。

Y說,開始任何形式的戰鬥以前,先來個約會吧。

於是她們去了K廂。趁未因忙碌過度而至失聲的日子前,在那個光影強烈閃爍於幽暗迷幻的環境裡,將所有娛樂的可能性於短短數小時內提前盡數預支,以說話的彼端最軟暴力的形式全吼出來。令人窒息的窄小空間裡,做著令眼耳鼻窒息的事。

這個空間從來都不曾勾起我駐留的慾望。會踏入,也只是個意思。Y說,你個怪咖。怪嗎,沒怪,人性本不同。從來都不屬於逛商場小店的料,也鮮少和一群人鬧哄哄地做一些事。這些與性格不相干的事,即便參與也是游離狀態。醒著,亦或沉著,然後在恍惚中,被這個所謂激情的慶典給悄悄遺棄。那些潛藏在平庸面具之下的幽微細節,或是無數線條會聚後所形成的密語,皆是處在在一群人的弧形時無法看見的。一個人獨自相處,反而更強烈感受到屬於時間寵兒的滋味。


走到盡頭,看到餐廳入口不遠處的十一點鐘方向站著一位侍應,手拿著一份菜單,在人潮稀少的下午三點,像被棄置角落的人偶似盯著某一點如如不動。無神的雙眼,深邃之處折射著某些的蠢蠢欲動,一種高深境界裡睜著眼入睡前夕的掙扎痕跡。站得筆直筆直,實則靈魂早已萎蔫。看到了一棵樹,以為是裝飾品,後來被告知是絕對可以呼吸的生物。看到被組織成幾何圖形的光和線條,或是瞰視或是仰視或是平視,各自以奇異的姿態融入這份熱鬧,卻又留了幾分的置身世外。

緊繃的戰鬥以前,與自己來場約會,聽誰,在喧豗裡的囈語。



2013年9月28日 星期六

隨遇


抱著書包從搖晃的窄小空間裡悠悠轉醒。確切來說,是被前面的搭客吵醒。

男人戴著耳機搖頭晃腦,與世隔絕,偶爾腦袋突發性抽搐,猛地往左右兩邊一點,看得後面的人驚心膽跳。畢竟曾經粗略讀過生物學,知道頸骨的重要性。誰知道呢,男人的頭這麼用力的一甩,緊接著傳入耳裡的會不會是更令人驚恐的,像踩在枯樹枝上,喀嚓,喀嚓的骨頭脆裂聲。男人將音樂的聲量調得很大,伴著一眾搭客的打鼾聲和巴士音響傳來的馬來歌,形成一個怪異的三重奏,此起彼伏。人沒全然清醒前,還以為是K廂裡憋屈的唱音。

He’s a Pirate

難怪啊,聽得那麼激動。

這可是當年敲擊組喜愛的曲譜之一。那年玩Jack SparrowKlausHe’s a Pirate便是整份譜裡敲擊組最喜歡的部分。整首歌近乎全員出動,即使沒任務在身也不覺得時間漫漫難熬,不似練We Are The World時,除了負責套鼓和沙槌的隨團練習,其餘敲擊組十幾人都一致陷入了清醒與昏睡的朦朦虛境裡。這首歌有著令人狼血沸騰的魔力。想當時,教練一再提醒敲擊組演奏時身體別晃得太明顯,卻終究是經不起那種洶湧蓬勃浩蕩的音樂傾斜。於是搖。一邊敲,一邊搖,沒有敲的也小幅度搖,搖到小組組長飄來一個眼刀,身體晃動緊急剎車為止。到後面部分,尤其全體樂器配合大鼓,小鼓和鈸著重演出的那幾段。樂器很小,靈魂卻隨著奏出的音樂瞬間膨脹至臨爆邊界。

後來聊起,才知道他也曾是其他管弦樂團的一員。原來。

流行樂的災難性覆蓋下,在有幸汪洋裡找到一個陌生的知音。緣字呵。



2013年9月21日 星期六

躲在假期後面

如螞蟻出巡的作品集

亂糟糟的小半月假期。

因翻閱,鋒利的紙頁邊緣被捻磨至起毛,成疊的筆記在終考前最後一個星期迅速老化。準備了很久,就為了一個數十天的短假,到最後,大部分的時間仍然被那個窩在書桌前的身影給填滿。素來對假期該怎麼消耗沒啥概念,從前逢假心裡都有無數個願望。會像個初識字的丫頭,興沖沖找來紙和筆,然後很用心的記錄下一長段即使學假結束也無法抵達終點的假期目標。知道自己沒那個耐力,完成不來,就是非要有一張所謂假期目標的便帖子掛在書桌旁的牆壁上,日夜對視。曾經認為這是對假期的一種尊重,亦是一種生活態度,如今看來,那是一個多麼好笑的認知。

新書不停進駐,對舊書的消化卻原地消停。忽然懷念起多年以前的那段嗜書的瘋狂歲月。那是一本作品集,當初學校舉辦書展活動時無意間從一堆書籍裡翻出來。劣質紙質的盜版作品集,除了文章分段間那丁點的空隙,整本作品集沒有任何一張圖片,三毫米大的方塊字就這麼密密麻麻爬滿前後共六百頁。從來對這類書籍敬而遠之,這本書卻將堅持多年的信念給默默擊倒,應該是從我隨意一瞥內容後,就被作者那種將壓抑著的情感埋入內心深處的寫法給感染。除卻吃飯如廁,不曾歇息的閱讀使兩天便將其拆解完畢,從百五瞬間飚至四百的近視度數也便是那本書當時給予的回禮之一。無可回防地引燃了對她的迷戀,以致到現在下筆時的副場景,偶爾仍被她影響得極其深重。

多想再次重溫那種只為了閱讀的純粹之心。似乎人長大,逐漸面對了一些深不可測的宿命以後,就再也回不去那些曾經很溫暖的細節。始終提不起勇氣重複曾經的畫面。有時就這麼放任那些細節也是好的,至少是保存了些或許再也無法擁有的東西,而不是雙手空洞。沉睡在身邊的洶湧暗流不知是什麼時候被激活,心情動輒浮躁,太久沒有為了一本書而靜下一顆心。以為已經到了拖無可拖,需要說告別的時候,另外一個她出乎意料的就這麼跳傘似出現在這塊貧瘠的沙漠之地。

亂糟糟的假期,亂糟糟的生活,卻迎來久違的平伏心緒。

讀一個野女孩,所寫的一本野半島。
這個假期,陽光如此明媚;一如她的,陽光如此明媚。


2013年9月16日 星期一

結燈



屋簷下的兩盞紙燈

橫樑下的兩世今生

                                                 静谧,

                                                      幽邃



2013年9月11日 星期三

再聚時



有什麼區別呢。

一樣的臉孔、一樣的身高,六人之中,依然還是那兩位高過我,沒變。唯一變的,或許也只是相較之前離去時,曾經的短髮五人組如今都成了長發五人組,再加一個原本都留存著長發的,站在一堆時,若從遠處望來還真會感嘆女生其實都一個樣。三個小時的短聚,一致的暫且揮別家中書桌上那疊不時隔千里傳來提醒訊號的課業,被捂熱的麥克風、聆聽聲響裡不止一遍地迴盪著每個人暫且逗留聚合的痕跡、然後看著大銀幕上閃爍的光影定格在輪到誰鋪陳而出,那把懶洋洋的歌聲裡。有些話一再拖延,到最後仍然沒有說出來。都給彼此留些距離,知道複製在記憶卡裡的那個影像現在很開心,就夠了,簡簡單單的,沒有束縛。

時間繼續。最後一首,我們在歌聲裡互相擁抱,然後轉身離去。



後記:九月,再聚,那個眉間無憂的我們已經消失,而壓抑著奔騰的熱情,是這次重新踏上長途旅程後的我們,所擁有的重生姿勢。



2013年9月8日 星期日

隨筆



【一】
轉身回行時
興建邊沿的那座火山
突兀噴射出一種色彩
將箋紙上敲出的
煙火,逐一轉折成
潛落的姿勢
枯坐如
泥淖伸延的地界裡
那尊滋長微緩的石雕

【二】
也許闊別經久
入呈氣息已鏽;
你悄然重返
那道張開的暗門
以蜷縮母胎的初生形式,期冀着
染白這方渾濁的段落時
手中的道具卻已將那塊天空切
割成張牙舞爪的
不堪一擊的幾何圖形

無可挽回

26.8.2013



2013年8月6日 星期二


開齋節將近,傍晚巔峰期的乘客量相應地劇減。從車牌看來,這輛巴士齡應有七八年。除去震耳欲聾的機械操作聲,車底部的零件因司機魯莽的駕駛而稀稀疏疏聲不絕,像極清晨六點在巴士站等巴士啟程時,待我意識到後方角落黑暗處,那幾團晃動的黑影是什麼一回事時,黑不溜秋的老鼠早因眼前這個龐然猛獸而匆忙轉身,吱吱吱地逃竄回它的地下王國。

難得又再一次碰到行駛路上時習慣開小燈的巴士司機。昏暗中脫下眼鏡,透過深度近視的眼睛看世界,所有醜陋難看的事物在這一刻似乎都變得浪漫完美了。友人發來一封短信,感嘆升學後朋友之間的聯繫逐漸變得漠然,多年的友情脆弱得竟像初生嬰孩。該怎麼答复,那一刻忽然詞窮。轟炸式的大學高壓生活在期終考前迎來短暫的假期。忽然的,想在這幾天不戴眼鏡度日。也許唯有當外質被模糊化,才能在自己擅想的美好世界裡彳亍。就像巴士司機猛地剎車,手一顫,攝下的畫面疊影從錯,卻是存在了一種不為人知陌生的模糊美,正以緩慢的速度破蛹而出。



2013年7月21日 星期日

回到那場起畫



樂隊演奏版Viva La Vida的音樂裡有一道細微的罅隙。這個裂縫的深度無止境,有點像陳年的藏酒,明明探不見底蘊,卻讓人心甘情願跌落的境域、一個陽光滲透的幽谷。

第一次聽真人演唱時情緒並沒多大的起伏,後來重聽,心境不同。會覺得這是一首很美,帶點了葡萄酒香的音樂。影片裡長笛樂手飛舞樂器上的手指、等待節段的其他樂手、指揮員亂顫的身子,瑣碎卻真實的邊邊角角。一個對自身突如其來的溫暖擁抱,有時候也許記憶或深或淺的區分就是這樣出來的。


時隔多日,卻依然感知到如今缺失的那部分靈魂,在離開的兩年後四分五裂的分別依附在不同的舊景裡,微緩滋長。當初確實沒料過。四年的樂隊生活,原來竟是時光為了給予日後藉此不帶遺憾地前往未知,而將它密實包裹住的禮物。接觸過單簧管,因氣不足而被納入長號組,卻與長號的緣分不深,僅短短一個月。後來加入敲擊組,單調的鼓音、一份在眾樂器裡屬程度最簡單的樂譜,卻是能讓人比其他樂手聽到更多不同的聲音。

有時在報章上看到什麼樂團的演奏會公告,總會憶起那段籌辦音樂會的日子,或是校慶運動會來臨前夕頻密的操步彩排。那些浸潤操場的汗水,都蒸騰而出往後獨有的氣息。仍然記得那套西服帽子和操步鼓的重量,還有屬於表演者短短十幾次的華麗表演——在喧嘩的慶典裡一而再地敲出表演的聲音。入戲與出戲只有一步之遙,我們卻把那一步無線伸延成忘卻自身形式與存在的沉醉,因為知道落幕後的寂寞是失去某些程度上放任的縱躍。至少對於一個表演者來說,這是難以忍受的安穩。

以為走了什麼,它卻其實一直都跟在身後。
真切的情感,從來都不是想像中的那樣。


後記:四年的時間並不長,值得特別註明的事蹟也不多,都是日復一日的練習。或許有一些故事是怎麼寫,也寫不斷吧,對於母校福育管樂團,數年前便已開始為她編織故事,相信這篇依然不會是故事的末句。


2013年7月18日 星期四

抓一些畫面


六點,微陽。
 
從商店走路回家,一聲稚嫩的“Hi Cina”無預警地傳送進耳蝸。轉身回望,在庭院裡戲耍,一個約莫五歲馬來男童匆匆忙忙跑到籬笆前向我招手,見我即將離去又喊“Bye Cina”。男童的笑容和眼神有一種自然,那是任誰在邁入十三歲以後就再也無力模仿的自然。說自己想說的話,做自己想做的事,一個原本就該肆無忌憚的成長。卻當自身真誠的表情,那種發自內心的微笑在時間耗損的下逐漸消散時,這把突如其來朝氣而爽朗的聲音,這聲粗糙淳樸的問候,在這個變更瞬間的環境反而更容易辨認。
 
看到一位已進入禿頭年齡的大叔融入中學生的圈子裡踢足球,看到行動不便卻仍堅持一拐一拐地牽著孫子散步的婆婆,看到一群小孩圍著一輛賣冰淇淋的摩托嘻嘻嚷嚷的。五分鐘的回程,本該沉睡在某一角落的昨日畫面一時間紛紛擠上了時光機來到眼前,然後被按上播放鍵。去往哪裡,與誰同行,在這時刻似乎都變得不再重要。
 
忘卻連續八小時課的星期三,聽著隔鄰唱機斷斷續續傳來的一曲夜上海,全然放鬆的星期四彷彿就此潛落在時間的河流之下,氣氛沉靜得幾乎失色。
 
喜歡這樣的星期四。




2013年7月10日 星期三

尋回


開齋節要到了,期末也近了。橫陳在中間的十二天假期,所有日常行程都默契似的同時亂成一地碎石。又恢復了往昔為了連串考試而抱著書本到深夜,卻在課間豢養睡眠的惡習。
 
凌晨溫書,有些事情總會在這個時候醒過來,然後敲開幾近封塵的門。
 
已忘了究竟是怎麼認識,只知道他不曾出現。虛擬模式裡的暢談,彷彿彼此可以隨時來隨時走。昨天清理存檔,翻到躺在一千多封裡頭寂靜地數著日子的它們。寥寥數言,一些無關的事,卻是用盡了一個散漫的凌晨。沒有預兆的,他出席了這場奇特的宴會,隨後又突兀的消失,彷彿一場大風吹來,所有的事都未曾畫上句點就被風刮走了,連迴聲都沒留下。後來轉身回到那個有一度像夢境般迷幻的虛擬世界,最後一句含義不明的對話,在許多個夜晚以後,忽然像光絲般清晰地被我翻譯。
 
三點。
他光著腳,打開了那扇門,從那個亮著燈的樓梯走來。
 
 
 

2013年7月4日 星期四

菁華浮夢

2013年育中華文學會文集

《菁華浮夢》 演唱:河圖
 
【一】
 
光默立影
枯萎的剪影蟄伏在遠方的季節
糜爛的誓言一潰成灰
奔走繁華               直至
另一個世界
遷徙進你的夢裡
 
 
 
【二】
 
離聲遠去
你從罅隙裡拖出一箱風的眼淚
幻想
與漫天閃爍的廢墟             對望
塵封的二月
 
 
 

問劍

《問劍》 演唱:董貞

 
將一首鮮紅的詩泅渡一場生死
野火騰起
引焚的秋
血脈中剝落了誰的靈魂
在這個鋪滿醉紅的季節,憔悴著
以火焰的名義
盟誓鍛造不流淚的詩句
回到那場夢的初雨
 
多久了
累了累了
我醉了
虛脫中驟然驚醒
罌粟的瘋狂裡流動著綿痛
意識穿過火焰
一種靜默的對抗
一種沉默的消逝
以不朽的炫目
毀滅繁華千年的思念
咬噬,風一樣空靈的孤獨
如果挽留
是倉皇後彌散的一捧灰燼
 
那夜,你的嘆息
被輪迴不滅的灼傷
隱退成一場疲憊的傳說
 
 
 
後記:因曲有所感觸才寫出這篇詩,題目與內容無關,主要響應文集主題。